国民党台湾“土改”很关键？

盛夏微风

[摘要]“国民党到了台湾之后的土改，我认为做得确实比较成功。跟农民之间的关系处理好了，对于稳定其在台湾的统治起了关键性作用。”

腾讯文化 陈菲 发自北京

李炜光

1946年的土改实际上是战争动员机制

李炜光（财政学家）：土地改革实际上是一个政权如何处理跟农民之间关系的过程。大陆1946年和1950年的土改有一个前后承续的关系，也就是说1946年的土改为1950年的做了准备。当时陕甘宁边区的银行已经准备资金，进行土地的赎买，跟60年代台湾土改的做法非常相似，就是一种和平土改。因为是在老解放区做，政权和农民、地主之间的关系已经磨合很久了。解放区的地主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地主，他们做了很多抗日和对革命事业有贡献的事。老解放区的土改实现的是什么呢？就是发动社会最底层的人，建立支部，由此将土改变成一个战争动员机制。而国民党忙于其他的事情，恰恰忘了这一点，也就是它跟农民之间的土地问题如何处理。

国民党到了台湾以后，它有一个痛定思痛的反思，认为它的失败在于没有处理好农民和土地的问题。台湾土改的做法是借鉴中共的经验教训之后实行的，它是一种赎买的政策，从减租、减息开始，陕甘宁也是这样，做了柔性的土改。虽然地主吃了点亏，但是不太过分，也得到了补偿，农民也得到了土地。国民党政府当时掌握了大量的公营土地，鼓励农民来认领这些从日本人手上接过来的土地。国民党到了台湾之后的土改，我认为做得确实比较成功。这么大的一个问题，跟农民之间的关系处理好了以后，对于稳定在台湾的统治起了关键性的作用。

在大陆的失败彻底刺痛了蒋介石

《台湾往事》这本书是郭岱君教授带着感情在写1949年到1960年的这段历史。台湾通过这一段的改革，然后加上七八十年代，一直到新世纪初这十年，我觉得它已经完成了一个巨大的社会转型，现在要做到的是如何把它进一步完善。

大陆在1978年之前的计划经济时代是一个“苏氏”的命令式的体制，实际上是说一不二的统制经济。这本书告诉我们，台湾当时也是计划经济，我也同意。它其实上跟大陆在最早期有些相似，多少都受苏俄的影响，都是统制经济。台湾的统制经济搞得也很厉害，陈仪那时候搞得引起了“二二八”起义，死了多少人也不清楚，对台湾历史的影响巨大。所以国民党真正地到台湾执政之后有一个彻底的反思，已经到了声泪俱下、捶胸顿足的程度，这本书里写得非常精彩。

郭岱君教授这本书一半篇幅几乎在写三次大讨论，写台湾的反思，这种全方位的，面对面的，涉及思想甚至灵魂变动的讨论太精彩了。国民党在大陆的失败彻底触痛了蒋介石，他确实是声泪俱下地给党的常委、骨干讲话，不光是他一个人掉泪，全场的人都被震撼了，那个场面郭老师写得非常动情。

然后就是陈诚。他原来应该是一个军人，但是他在那个特殊时期主导了台湾的政经改革，确实是用对了人。而他本身又用对了更对的人，专家型的人物，那个叫尹仲容的人给我的印象也很深。这个人看起来权力很大，独断专行，但是他心里面自有一把尺子，有所为有所不为，一切以台湾的整体发展为中心。他手里掌握那么多资源，扶植那么多企业，当扶植对象能够站稳了就退出，交给民营，毫不留恋。说实在的，他确实是有的时候太投入了，讲演的时候他鲜血都流了，因为生病。

国民党力求脱胎换骨地改造自己，为什么？就是要避免执政党腐败。如果没有一个外部的政治控制机制来监督它，让它自己救自己，自己给自己动手术，实际上是很难的。所以在执政党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，必须要脱胎换骨进行改造，由一个战争的党、农民的党要转化成真正的执政党。

关于国民党的改造，书中谈到了地方自治、土地改革，但是对党营经济或者公营事业，这块真正的转型实际上是在70年代以后。这个理念开始其实是1960年前后，尹仲容这些人已经做了一个铺垫，就是国民党主动收缩权力，鼓励私营事业的发展。如果没有这些事情，后面的转型更难了。

但是后面台湾逐渐向民主文化转移的时候，国民党曾经做了一些举动，增加了党营事业。把一些资金、事业交给党去掌控和处理的话，它就可以避开议会对它的监督。这个是很大的一个问题。当党直接掌控了国民经济的很多要害部门之后，可能会加大未来民主转型的难度。一个是议会对它的监督不能到位，还有一个就是私人财团不得不跟这些党控的资本搞好关系。因为它可能说在外界的压力之下赞成民主，开放“两禁”，但是真正的经济实力还是在党的控制之下。

所以为什么台湾的转型到后期有非常难的成分，持续了几十年。台湾在这个过程当中的历史需要好好总结，它可能会为中国大陆提供很好的经验。不管怎么难，它千转百转出来了，现在实现民主化了。

此为财税学者李炜光在郭岱君新书《台湾往事》分享会的发言，腾讯文化经授权，整理首发。

cx1987

希望再来一次改革